浙江台州查处虚开发票案件，打击中间人虚开链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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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查处假发票案件时，通常需要先核实开票人开具假发票的意图，然后再对发票接收人进行查处，形成假发票证据的闭环。狡猾的不法分子利用税务稽查的“盲区”，以“中间人”的身份隐匿，在开票人不知情的情况下，不断获取其发票，介绍给发票接收人以牟利。这些“中间人”难找、难取证、难打击，导致假发票犯罪难以根除，并催生出一条隐蔽的假发票产业链。浙江省台州市国家税务局稽查局近日从挖掘“中间人”入手，成功捣毁了一条以“中间人”为主导的假发票链条。

近日，浙江省台州市有20余人被公安机关采取刑事措施，40余人被通缉。这些人均涉嫌介绍开具假发票的“中间人”。此事引起当地纳税人，尤其是钢材经销企业的特别关注。

不诚实的“老实人”

“请问，你们厂收到货款后，为什么不去报税？为什么收到货款后当天就提现，以个人名义存入A公司？这是采购钢材的货款吗？为什么给你们付货款的C机械厂会收到A公司开具的发票……”

面对税务人员的一连串质问，B拉丝厂老板王先生头上冒出了大汗，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他不停地重复着：“我是老实人，我做生意都是老老实实的。”但他始终没有回答税务人员的问题。

这件事情不久前就发生在浙江省温岭市，温岭市国家税务局税务管理员在对B拉丝厂进行例行检查时，发现该厂存在一系列的非法发票。

A公司收到了B拉丝厂的货款，为何要给C机械厂开具发票？A公司是否开具了假发票？B拉丝厂老板王某到底是什么身份？经过多次劝说，王某始终拒绝回答这些问题。温岭市国家税务局意识到问题可能很严重，便将有关情况上报给了其上级部门台州市国家税务局。台州市国家税务局稽查局决定立即对A公司和B拉丝厂立案稽查。

“神秘数字”让“中间人”浮出水面

考虑到B拉丝厂的不合作态度，检查人员决定首先对A公司进行检查。

通过案源分析，审计人员了解到A公司主要批发、零售6米至7.5米长度的碳素45#圆钢及普通钢材，货物以整件销售，公司本身没有切割机、锯床等加工设备。根据此情况，审计人员推断A公司的销售对象应为B拉丝厂等拥有加工设备的大型企业或加工商。但A公司的开票数据显示，其客户中有相当一部分是C机械厂等小型企业。

“C机械厂明明没有能力采购大型切割设备，却采购未经加工、未经切割的钢材，这是为什么呢？”“我怀疑A公司在开具假发票，B拉丝厂肯定在其中扮演了角色。”审计人员在这个过程中发现了很多蹊跷。

现场检查中，审计人员在A公司负责人陈某的办公室内发现6本笔记本，其中4本记录了该公司发货等业务信息，2本记录了该公司开票信息。审计人员仔细核对相关开票记录后发现，A公司开票的并不是B拉丝厂，而是C机械厂。发货记录显示，A公司的货物销售给了B拉丝厂的王某。

这些发货记录和开票记录为何不一致？“王某称，他是替C机械厂进货，只是代厂提货、代厂付款，发票是我们按照他的说法给C机械厂开的，我们并没有开具虚开发票。”陈某解释道。

检查人员仔细检查发现，C机械厂的每一张发票记录和王某的发货记录旁边，都有一个完全相同的六位数字，陈某称自己就是通过这个数字查询该公司的发票和发货记录的。

利用这个六位关联编号，审计人员查阅了A公司6000多条发货记录，发现大量交易与发票不符，涉及400家涉嫌接受假发票的公司和60余名涉嫌介绍假发票的“中间人”。自此，一个庞大的假发票产业链浮出水面。

调查并建立证据链，撬开“中间人”的嘴

随着调查的深入，案件的脉络逐渐清晰：A公司开具的发票没有任何资金回流的迹象，不存在无货虚开发票的情况。B拉丝厂王某从A公司购入货物后，将货物与发票分开，将A公司的发票介绍给C机械厂，扮演了“中间人”的角色。

稽查人员意识到，此案与常见的“无货虚开发票、无货受理虚开发票”不同，且没有资金回流的证据，也就是说，如果不收集“中间人”的货票分离手法和故意引入虚开发票的情况，很难在“虚开发票”和“受理虚开发票”过程中建立完整的证据链条。但A公司的出货台账上记录了大量与王某类似的“中间人”，这些人只是登记姓名，很难确定其真假、真实身份和住址，以现有的税务稽查手段，根本无法对这些人进行调查。

怎么办？经过多次商讨，督查人员形成了方案：首先以B拉丝厂、C机械厂为突破口，挖出贯穿案件始终的开具假发票的“中间人”团伙所采用的违法手段。然后，打开A公司的嘴，根据A公司台账上记载的收受假发票的嫌疑企业和“中间人”的线索，追溯收货企业收受假发票的情况，让收货企业供出相关“中间人”，构建证据链。再结合开具、收货双方的证据，锁定“中间人”开具假发票的违法事实和主观故意，从而形成关于假发票行为的证据闭环。这样，对“中间人”的证据收集就变得灵活，对于逃逸失联、拒绝配合检查的“中间人”，可以提前申请公安机关介入。

不久，检查人员来到C机械厂。在询问时，该厂老板起初谎称自己从A公司购买了钢材。在检查人员告知其与B拉丝厂的采购及付款情况后，该厂老板很快承认自己购买的钢材来自B拉丝厂，且每次都是现金或银行转账付款，从未与A公司发生过货物交易。需要发票时，他向B拉丝厂缴纳了7%的税款，并从A公司获得了发票。

面对A公司和C机械厂审计人员获取的物证和口供，B拉丝厂王老板心理防线崩溃，对其介绍的假发票情况全部供认不讳。

原来，A公司在温州从事钢材批发业务，并如实缴纳增值税。王某从介绍假发票中看到了“商机”，便将“发票”从自己采购或代购的货物中分离出来，以不含税价格销售或不开发票自行加工，为A公司制造“多余发票”，再将这些发票介绍给需要发票的企业，从中牟利。接受假发票的企业大多也操作“货票分离”，需要货物就近采购，需要发票抵扣时，就通过王某等“中间人”从A公司取得。

税务和警察合作抓捕所有开具假发票的中间商

在王某查明了制造假发票的“中间人”的作案手法后，检查人员准备用同样的策略对其他“中间人”进行调查取证。然而问题出现了，A公司称，其出货记录上的“中间人”一般都是与公司业务人员联系，只登记姓名，有的甚至还有昵称，其真实身份和住址均不详。

如果不确定“中间人”的身份信息，显然无法对他们进行调查取证。但在现有条件下，“查人”是税务稽查的薄弱环节。怎么办？稽查人员想到了税警协作机制。经过沟通协商，案件侦查得到了警方的大力支持。在税警联络处情报交换机制的帮助下，稽查人员获得了60余名涉嫌介绍假发票“中间人”的身份证号码、住所、单位、活动轨迹和联系方式等。

此后，案件侦查全面启动，经过几个月的艰苦努力，对这些涉嫌引入假发票的“中间人”的调查取证工作全部完成。

经调查发现，这些“中间商”大多是小型钢材加工企业、小型零售商和运输商。由于近年来钢材价格不断下跌，钢材并非稀缺商品。客户在A公司购买钢材时，一般都是先提货，开具发票再付款。这就为这些“中间商”引入假发票、伪造资金流提供了便利。这些“中间商”在引入假发票时，先要求收款人向A公司支付票面金额，以抵消“中间商”所欠的货款，然后再将货款以现金形式返还给收款人并扣除发票费用，从而完成了“发票、货物、货款”三者的彻底分离。

此案中，共有318家企业通过“中间人”获得假发票，涉及发票850余张。税务机关已查处并向相关企业追缴税款3200余万元。案件审结后，台州市国税局稽查局按照有关规定，将60余名涉嫌引进假发票的“中间人”线索全部移送公安机关，其中23名涉案人员已被公安机关采取刑事措施。

打击“中间人”虚开发票，要善于利用他们的力量

在查处虚开发票案件中，打击充当中间人的“中间人”是重点和难点。这些人通常不以真实姓名进行交易，而是以“中间人”的身份隐藏起来，伺机从开票公司获取发票。经过“货票分离”，他们向一些收票公司介绍假发票，向收票公司收取发票费用，构建虚开发票链条。他们警惕性很高，一旦发现风吹草动，便立即消失。如何有效打击这类人？本案的查处提供了一种思路。

也就是说，鉴于查找、收集证据、打击开具假发票的“中间人”难度较大，办案人员要善于寻找突破口。本案的成功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从开票公司找到“中间人”线索后，死守线索，循线追查，制定查处“中间人”的方案。如利用从A公司找到的开票记录、发货记录，查出已知“中间人”王​​某的作案手法，再将取证工作向上向下延伸，形成严密完整的开具假发票证据链条，实现案件的关键突破。二是在遇到查人难的问题时，要及时调动警方的资源和力量。 此案中，督查人员及时调整思路，运用税警情报交换机制，成功获取开具假发票的神秘“中间人”的真实信息和行踪，变被动为主动，一举抓获60余名“中间人”。

评论员：浙江省台州市税务局稽查局副局长葛新兴

企业要牢记“发票、货物、付款”三流是一致的

此案对当地纳税人影响很大，在听说警方抓获数十名涉嫌引进假发票的“中间人”后，不少企业向我咨询此事。一位企业主惶恐地表示，自己进项发票不足时，也曾想过找“中间人”开具一些发票，但不敢这样做。现在他真庆幸自己没有犯这样的错误。我觉得，此案再一次给企业，特别是企业财务人员敲响了警钟，一定要注意防范增值税发票风险。

防范增值税发票风险，企业首先要摒弃虚开发票的思想，其次要严格执行财务部门的监督管理制度，建立发票风险内控机制。企业高层管理人员和财务人员应认识到票货款相符是控制企业发票风险的有效手段。企业应规避发票风险，严格按照相关法律法规办理销售、收款、取票等业务。对于开票企业来说，除了防范“无货虚开发票”风险外，还应关注是否存在“货票款相符”的情况，防止被“中间人”以虚假方式开具发票给收票企业，如本案中的A公司。

评论人：倪宇飞，台州市明基企业管理咨询有限公司董事

编辑设计：北京市西城区税务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