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日文化交流：从文字到刀剑技艺的相互影响与传承

中国和日本是一衣带水的邻居，两国交往频繁，在政治、经济、文化、科技等各方面都有着广泛而深入的交流。两国在文化上互相吸收、互相影响，双方留下的深刻印记至今在方方面面仍可见到。日语的书写体系就是通过吸收汉字而创制的，也为中国近代历史上大量引入的外来词创造了名称。例如物理、化学、派遣、公司等都是从日本传入的。如今日本的很多行业，尤其​​是手工艺，依然坚守传统技艺，强调“工匠传承”。就拿日本刀剑来说，它们依然是用传统工艺制作的，这也是日本乃至世界品质的象征。

日本刀最初是模仿中国剑术，逐渐发展出自己的特色，最终呈现出与中国刀剑完全不同的面貌。但两国刀剑的交流自相识以来就从未中断过。本文将通过介绍解密中日刀剑交流的历史，带你看一看两国之间的这段渊源。

中日刀剑交流的起源

铸剑在中国的起源非常古老。《黄帝内经》载：“帝以寿山之铜铸剑，上刻古天文文字”；《管子第》几篇载：“昔葛天禄山产金，蚩尤取之，铸为剑甲”。入汉后，青铜被铁器所代替。汉武帝时，从西域传入并加以改良的“百倍钢”技术，使剑的延展性和锋利度进一步提高。汉军也凭借先进的百倍钢打败了匈奴。东汉时期，剑逐渐退出战场，更多的作为礼器和练武之用。

在这个时期，刀剑开始成为战场上的主角。中日两国关于刀剑的第一次有记载的交流，发生在三国时期。据《三国志·倭人传》记载，“尚治元年……立假倭王，赐金帛锦剑镜珍宝，倭王致书谢恩”。当时日本倭国的王后卑弥呼被魏明帝曹睿立为假倭王，赏赐了大量物品，其中就包括刀剑。后来到了南北朝时期，中国刀剑开始大量传入日本，中国的制剑技术也在这个时期传入日本。从这个阶段开始，日本开始有了自己的制剑产业。

二堂刀与宝刚法对日本刀剑的影响

唐朝时期，日本派遣大量使者来华，他们带回的不只是先进的政治制度和文化典籍，还有先进的技术，其中就包括制作唐剑的包钢技术。唐剑又称唐直剑，作为军用刀剑使用，其形制源于环首剑，大多保留了环首剑的造型，剑刃为直刃。

唐剑在制作时，考虑到了当时最先进的“钢包法”工艺：穿甲和耐用。穿甲需要硬度，耐用需要韧性。中间的刀身采用回火钢增加韧性，再包上熟铁增加刀身的硬度。刀身采用淬火技术加工，也就是“包覆烧刃”工艺。这样刀身既能保证足够的硬度穿透铠甲，又能增强刀身的韧性，足够耐用。

唐刀对日本刀的影响相当巨大，日本奈良正仓寺至今还保留着唐刀。日本平安时代，通过与日本北部虾夷人的长期战争，在唐刀的基础上吸收了虾夷刀的特点，改良制造了弯刀：真大方太刀。平安时代末期，如今所见的日本刀，就是以真大方太刀为基础发展起来的。

日本刀的制作工序是钢包法的延续和发展，非常复杂。钢材要经过反复锻打、压平，分离成硬钢块和软钢块，再放回炉中锻打、压平。经过多次反复锻打，一把刀内部可以有上千层。

三层钢刀成为日本刀主流的原因

中国自宋代开始，以钢夹法代替了钢包法。但钢包法在日本却大行其道，并成为平安时代到江户时代日本制刀的唯一技艺。其实从制造工艺上讲，钢包法的确比钢夹法更为精湛，钢夹法制作的刀剑品质也是无法比拟的。那么，为何中国放弃了钢包法，而日本却大行其道呢？具体原因有四点。

第一，日本贵族对名刀的追求。从日本天皇到武士阶层，都对名刀十分推崇。很多武士愿意花费全部的金钱去打造一把世界名刀，日本武士刀成为身份地位的象征。在这个过程中，日本涌现出了很多世界闻名的刀匠。在这种风潮的影响下，为了打造一把真正的名刀，无论花费多少，在工艺方面，采用包钢法自然成了首选。

第二，中日两国对刀剑的要求不同。宋代重文轻武，对刀剑等武器的要求已从服务贵族转变为装备军队。包钢法比较简单，武器可以标准化批量生产，满足数量要求。日本刀剑主要服务于武士阶层的需求，普通军民从制度和经济上不允许拥有刀剑。这也是日本刀剑为追求品质而采用包钢法的重要原因。

第三，日本自然资源贫乏，本土钢材的产量和品质影响制造工艺。日本不能大批量生产武士刀作为军队制式武器的主要原因之一就是日本国产钢材产量低，依赖进口无法满足全国军队的需求。而且当时日本使用的炼钢方法，炉温不到一千度，属于低温炼钢方法，生产出来的钢材含碳量较高。采用包覆法，可以解决日本国产钢材和钢种（又称玉钢）韧性不足的问题，达到硬度和韧性的要求。但成品刀的维护成本极高，这也限制了日本武士刀的量产。

第四，日本武士阶层掌控着大量的社会资源，成为包钢制刀法流行的基础。当时，作为统治阶级的日本武士阶层利用手中的权力和大量社会资源，在日本刀剑的制作上投入了惊人的资金。与此同时，中国宋朝逐渐将武士从统治阶级的上层降为贵族。包钢制刀法所需的经济成本和时间成本是惊人的，只有掌握大量资源才能运用这一技术。

总之，日本对于刀剑的要求是质量高、数量少，和中国追求数量完全相反，因此日本采用了中国已废弃的包钢制刀方法。

4. 后来中国和日本的刀剑交流

宋元时期，中日两国刀剑交流频繁。由于日本刀剑质量优良，中国经常购买日本刀剑。欧阳修在《日本刀剑歌》中写道：“宝剑近来日本来，越南商人海东得之。”元朝开国元勋忽必烈在位时，就有许多记载，元军入侵日本时，元军的武器常常被日本刀剑斩断。两国刀剑之间多次决斗，均以日本刀剑的胜利而告终。明代中日两国的军事对抗与交流，客观上也促进了两国刀剑的交流。

明代中叶，戚继光在长期与倭寇的斗争中，吸收日本刀的优点，结合苗刀的特点，发明了苗刀。苗刀既可用于步战，也可用于马战。这种长刀虽然杀伤力不如日本刀，但保养方便，非常耐用。中国历史档案馆的《苗刀研究》中写道：“苗刀用以冲锋陷阵，远胜单刀等短兵器。”“明代的戚继光学会了这种剑法，并传授给他的部下，部下用它冲锋陷阵，斩将夺旗，因此，他被中国人民所畏惧。”

结论

中国在唐代以后，包钢制刀法被夹钢制刀法所取代。并不是夹钢制刀法比包钢制刀法更精良，而是夹钢制刀法消耗的资源相对较少，时间成本也更短。考虑到两国实际情况的差异，各自发展出适合自己要求的刀剑制造工艺也就不足为奇了。在双方刀剑交流过程中，相互吸收对方的特点，也间接印证了中日两国相互影响的历史。

主要参考：

考工记

大和刀传说

唐直刀的一些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