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现存最大古炮背后：从制铁小作坊到德国制造的传奇蜕变

厦门著名的胡里山炮台上陈列着一门克虏伯大炮。这门大炮炮口直径为280毫米，炮管长13.9米，是世界上最大的古代大炮之一。照片由何博帅供图

“小铁作坊”的转型

如今，人们谈起德国产品，都会联想到“质量好”。然而，几百年前，德国产品就被贴上了“廉价、劣质”的标签。英国议会甚至通过法案，对德国产品进行区分：“从德国进口的产品，必须标注德国制造”。

克虏伯就是在这样的一个年代创立的。就如外人眼中的劣质德国产品一样，这家公司毫不起眼，只是鲁尔河畔的一个“小铁作坊”。当时，强度高、可塑性强的“英国钢”是制造武器的最佳材料。

如果没有优质钢材，任何企业都会面临“好厨子无米可煮”的困境，更别说制造武器了。如何打破“英国钢铁”的垄断，对于刚刚诞生的克虏伯公司来说，既是挑战，也是机遇。

品质决定未来。为了掌握先进技术，提高钢铁的质量，克虏伯创始人阿尔弗雷德·克虏伯耗费了大半生精力，反复钻研技术资料，重新研究生产工艺。为了想办法提高钢铁的硬度，改进铸造工艺，他甚至到英国的一家铸钢厂当学徒。经过无数次试验和改进，克虏伯生产的“铸钢”终于硬如英国钢铁，硬度和韧性超过了熟铁，成为制造火炮的极佳材料。

材料的突破往往会给武器的发展带来革命性的进步。在此之前，火炮通常由铜制成，并不耐用。1453年的君士坦丁堡战役中，奥斯曼帝国的城防炮只使用了几十次就爆炸了。客观条件导致古代火炮短缺，只能在战场上扮演“辅助角色”。

在成功生产出优质钢材后，克虏伯的员工在产品试验中发现，用钢合金铸造的火炮可保证重复射击4000次以上。从此，在火花四溅的加工车间里，钢板“从火中诞生”，著名的克虏伯后装钢炮就此诞生。

采用优质“铸钢”制成的克虏伯后装钢炮在战场上大放异彩。普法战争期间，普鲁士军队凭借120门克虏伯后装钢炮击溃了嚣张的法军。有历史学家认为，普法战争的胜负“其实就是由‘克虏伯’大炮的轰鸣声决定的”。一战中名声大噪的克虏伯大炮也在同类产品中脱颖而出，公司迎来了发展壮大的春天。

普法战争后，洋务运动的东方倡导者李鸿章决心从德国购买武器。1871年，李鸿章一次购买了328门克虏伯大炮，这是克虏伯成立以来最大的一笔订单。一批批克虏伯大炮漂洋过海运到中国，成为清军的骨干装备。

“火炮巨人”的复兴

这位工匠出身的“掌门人”阿尔弗雷德·克虏伯，对钢铁和大炮有着执着的热爱，对提升产品技术有着浓厚的兴趣，对技术痴迷不已，甚至觉得“铸造的声音比世界上所有小提琴一起演奏的声音还要美妙”。

追求武器装备的领先优势，意味着军工行业必须是一个不断创新的行业。1862年，克虏伯的产品已声名远扬，但阿尔弗雷德·克虏伯知道，要克服德国铁矿石杂质多、磷含量高的缺陷，还得不断改进炼钢工艺。

当时，克虏伯在传奇工匠西门子的帮助下，将“西门子-马丁”炼钢工艺运用到钢铁生产中，先进的科学方法使炼钢效率和钢铁质量达到了欧洲顶尖水平。

炼钢问题解决之后，新的问题又摆在工匠们面前，当时火炮因为后坐力很大，每次射击后都要由人力将其拖回原位，第二次射击也需要重新瞄准后才能进行，这严重制约了火炮的射速。

而后坐装置的使用成功解决了这一问题，后坐装置相当于一个弹性缓冲部件，吸收火炮射击时产生的能量然后将炮管弹回原位，这一改进技术大大提高了火炮的实际使用效果。

创新是企业的灵魂，是企业持续发展的保障。在产品成功之后，克虏伯将巨额利润投入到火炮的改进设计中，不断更新产品。有资料显示，仅在1923年，克虏伯就申请了31项轻重火炮专利、9项炮弹专利、26项火炮控制专利。

如果说技术突破带来最直接的利润效益，那么企业管理制度的创新则是克虏伯这家百年企业持续发展的基石。随着工厂的迅速扩张，员工人数的增加，如何科学管理成为企业发展的关键。他们把资本的利益置于工人的利益之后，建立了工人养老金等福利制度。在克虏伯领导层眼中，员工永远是第一位的。

二战结束后，克虏伯的发展几乎停滞，但公司领导层还是全额发放了养老金。这一举措提振了员工信心，不少老员工要求复工参与生产。克虏伯这才开始复苏。当克虏伯领导层问一位工作了50年的老员工，能否重建工厂时，老员工坚定地回答：“当然可以，我们都还是‘克虏伯人’。”

一年后，克虏伯的“复苏”震惊世界，员工人数增至9.1万人，年营业额达4亿马克，成为欧洲第四大公司。

持续进行技术和制度创新，是克虏伯历经百年沧桑而得以生存的关键。技术创新能力是企业核心竞争力的重要因素，只有建立以技术发展为核心的企业管理体系，才能更好地为技术创新提供“温床”。“企业最重要的是关爱员工”、“人比金钱更重要”……正是这些宝贵的企业理念支撑着克虏伯百年企业长盛不衰。

“百年老店”的华丽变身

如今，告别了“战场上到处都是克虏伯炮弹”的辉煌岁月后，这家“百年老店”正在华丽转型。在经历了二战那段不堪回首的历史后，1999年，克虏伯与钢铁巨头蒂森宣布全面合并。合并后的蒂森克虏伯已成为世界级的钢铁制造商。

但过度依赖钢铁行业必然导致发展瓶颈，金融危机爆发后，欧美地区钢铁需求持续下滑，一度给钢铁巨头蒂森克虏伯带来沉重打击，钢铁原有的国际化扩张战略已不可持续。

改革的路在何方?这是蒂森克虏伯必须要回答的问题。

这次转型从蒂森克虏伯总部大楼上的企业标识开始。2015年，蒂森克虏伯更换了使用15年的品牌标识，充满现代气息的标识代表着新的品牌形象。其实，标识“变”的背后，是蒂森克虏伯企业战略的快速转型。

在更换标识之前，蒂森克虏伯曾有180多个不同的品牌标识，“有时候连我们自己都不知道哪个是我们的品牌”。在统一品牌之前，蒂森克虏伯首先统一了思想，“把这些品牌都统一起来，是为了让外界更容易理解我们”。

“市场环境不断变化，企业需要根据自身优势灵活调整，该做的做，不该做的不做。”在蒂森克虏伯管理层看来，为适应时代的发展，蒂森克虏伯需要积极寻求改变，更换Logo只是一个开始，后续是对业务架构的一次“大手术”。

打破传统布局，摆脱人们对于其作为钢铁企业的固有印象。依托传统钢铁优势，蒂森克虏伯根据市场需求，调整五大业务板块的投资重点，积极进军汽车服务等新兴领域，在原有基础上确立新的增长点，成为依靠技术实现多元化发展的工业企业。

积极拥抱数字化，将新技术引入传统行业成为企业复苏的重要契机。他们与微软合作，采用后者的 Azure IoT 技术，推出了针对电梯的预测性和先发制人的服务解决方案 MAX。MAX 让电梯能够“告诉”维护人员它们真正需要什么，包括实时识别维护需求、零件更换和预测性系统维护。

这家历经百年沧桑的知名企业，如今在改革开放后，焕发出新的生机与活力。其实，对于任何一家企业来说，如果想在新时代有所突破，就必须摒弃旧有观念，积极寻求技术创新，把“走出去”与“引进来”更多地结合起来，这才是企业的制胜之道。（詹传元 刘志尚）